風口在轉換。早在“雙減”政策正式落地之前，行業(yè)內的巨頭們就早已有了這樣的感知。
4月，大力教育旗下“瓜瓜龍啟蒙”宣布正式拓科學美術類產品。半個月后，猿輔導旗下“斑馬AI課”升級為“斑馬”，也同步上線美術等培訓為素質教育做好準備。
趕在“雙減”政策發(fā)布前，新東方、好未來則在蘇州市設立的多家公司集體變更了經營范圍，其中新增了藝術、體育、科技類培訓。瓜瓜龍、斑馬、小貍也相繼上架了美術課。
直到7月24日，雙減政策正式落地，K12啞火，學科培訓正式告別歷史的舞臺。但教培企業(yè)曾選擇依靠K12學科類積累起的大船，在雙減的大潮中并不容易掉頭，這一次他們又將觸角伸向了素質教育。
上世紀90年代提出的“素質教育”概念，當時對應的背景正是“多數地方把基礎教育辦成了單純的升學教育”。
經過30年的發(fā)展，素質教育一直在緩慢發(fā)展，而如今喪失了原有的核心營收支柱的在線教育巨頭們，正抓住素質教育這根救命稻草在拼命上岸，處在風口上的素質教育也被資本看中，成為上半年融資前三的細分領域。
素質教育，能接住下一個教培時代嗎？
轉型先提價，教育巨頭大船難調
轉型，是橫在教培機構面前的一座大山。而素質教育則成為了各給予家希望的“愚公”。
寒暑假，宿來是教培機構展開廝殺的黃金期，但即將開始的寒假爭奪戰(zhàn)中，沒有宣傳、沒有廣告、沒有優(yōu)惠，來得尤為平靜。
Tech星球獲知，今年寒假班，以北京地區(qū)為例，新東方開設最多的是35個班級的口才培訓班和硬筆書法班，編程班最少，只有海淀區(qū)2班。相關的銷售給透露Tech星球，班級還沒招滿，而往年這時候已經要接近尾聲了。
生源不足并不影響教育機構們同時在提高身價。Tech星球發(fā)現，相比于秋季的開設同樣的美術類課程，寒假班的價格提升了1倍多。問詢其他教培機構表示，寒暑假會相應提價，但不會漲幅這么大。
另一位其他機構的銷售也告訴Tech星球，“雙減”過后，為了增加營收，教育機構都在想方設法增加客單價。他所在的機構為了轉型素質教育開設了口才課，由于聘請知名的辯手和演講課老師，客單價直接過萬，憑借這一班型，團隊月營收直接過百萬，這是在雙減前都達不到的。數量不夠，教育機構決心要用更高的客單價補足。
但教育巨頭對于素質教育并無底氣。
雙減后，猿輔導率先打響了轉型素質教育的第一槍，推出南瓜科學，主打“AI互動學習+動手實踐”的學習方式培養(yǎng)青少年的科學素質。但業(yè)內人士透露，這業(yè)務本身就存在，一直屬于邊緣產品，業(yè)績差的時候整個業(yè)務線都差點被砍掉，如今死而復生，能做得如何還屬未知。
學而思網校也發(fā)布了素質教育課程圖譜，將素質教育課程體系細分為編程、音樂、財商、人工智能、美學、天文等二十余個品類，Tech星球從一位接近好未來戰(zhàn)略的人士處獲悉，其實，好未來并沒有想好要重點發(fā)力哪些項目，目前沒有明確可落地的方向，而且現在局勢也不明朗， 比如英語相關的素養(yǎng)課，對機構來說容易跨帶，但是也很容易踩政策紅線。
8月底，新東方廈門校區(qū)宣布為6-12歲的孩子推出“新東方i街舞”課程，涵蓋Hiphop 、Locking、Popping 、Jazzfunk、Breaking等舞種，新東方也在努力招聘機器人、編程、口才等方向老師。此外，新東方還投資了一家青少年花樣滑冰培訓為基礎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進入體育賽道。
一位在行業(yè)內工作10年以上的資深教育行業(yè)從業(yè)者告訴Tech星球，“素質教育講究的是積累，沒有5年以上的教研，不可能把行業(yè)做好?！?/p>
的確，巨頭們正在轉向自己曾經看不上的賽道。
從市場規(guī)模上看，素質教育是近千億級的市場，而與K12市場規(guī)模比較起來，K12曾被認為是4000億左右的市場規(guī)模，而其中作為昔日明星公司猿輔導，2020年年底估值就超過155億美元(近1000億人民幣)，。
好未來教育集團戰(zhàn)略發(fā)展中心戰(zhàn)略投資總監(jiān)李彭，曾在一段公開演講中提到，在素質教育細分賽道里面的營收規(guī)模中，過十億的有VIPKID，英孚和學而思培優(yōu)，5億的有美術寶、編程貓、童程童美和世紀明德。十億以上的只有三家，全部是學科素質教育，跟K12非常緊密相關。
在過去，素質教育附著在學科教育里的一個小方向，才被巨頭看見，而如今，巨頭們紛紛將船駛進曾不入自己眼的小溪流里。
巨頭們迫切尋求轉型，但船朝哪去，如何去，沒有一家心里有底。
雙減變雙增，素質教育市場幾何？
“你還考慮什么啊，雙減之后，雙增是趨勢，你再多考慮一段時間，這個班馬上就滿了，孩子就耽誤了。”這是一段教培機構銷售對家長的話術，在“雙減”政策落地的背后，涌現出新的需求和生機。
體育、藝術，是增長最迅猛的兩大類。
這兩項學科兇猛增長，最先感受到變化的是帶課老師。曉鵬之前只有3個班，現在是兩個校區(qū)來回跑，一周要上6個班，課時直接比原來增加了1倍，曉鵬是主教成人吉他的，但現在因為校區(qū)的師資緊張，還要等到新招來老師，索性新開課的少兒班級就一直由他兼任著?！氨緛硎羌媛毨蠋?，現在整得比全職上班還忙?！睍赠i說。
在舊巨頭艱難轉型的過程中，新生的區(qū)域性質的小巨頭正活得風生水起。
作為江浙滬最大的素質教育直營培訓機構小銀星的教研主任馬文陳介紹，素質教育最擔心的指標之一，續(xù)課率也在雙減后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原先續(xù)課的問題，家長常常要考慮好久，考慮著就不了了之了，但現在，續(xù)課基本都在 1小時到1天之間?！?/p>
為了彌補由雙減之后家長不斷流失的需求，很多中小素質教育機構迅速出現了井噴的現象。
在教培行業(yè)，河南一直是被垂涎的龐大市場：中小學生數量全國第一，民辦學校數量全國第一，教培機構數量龐大，在教培行業(yè)流行著這樣一種說法，“全國教培看北上，各省教培看河南；一線教培看北京，二線教培看鄭州”。
作為體育專業(yè)的畢業(yè)生，陳空一畢業(yè)就投身了省會鄭州的體育教培行業(yè)，一開始就直接借用大學的操場做中考體育培訓。在河南，中考體育的分數占到70分，2024年將繼續(xù)增加至100分，這引發(fā)了家長對孩子身體素質空前的重視。2019年前，單陳空一人的生源就有200多人，按照一人一課時收費200元的標準來看，老師帶課費一節(jié)也在幾百塊左右，幾乎是零成本的生意。
后期，陳空轉型做籃球培訓，受到“雙減”政策的影響，陳空的培訓機構目前的場地已經運轉不過來，正在籌備新的場地。
而素質教育低幼化的趨勢也在加強，陳空現在已經運營著幾十家幼兒園的體育項目，“雙增”讓生意來得更容易，過完年，陳空又會新增十幾家新幼兒園的客戶。
需求端的旺盛，也催熟了供給端的火熱，越來越多的玩家投入到素質教育的賽道中來，陳空發(fā)現，光是自己大學同學就是十幾個都在做同樣的事情，而整個鄭州從事體育素質教育的就超過千家。
龐大的市場并無透明的師質，如何衡量機構、老師的標準尚未建立，“就近原則”仍然是家長選擇素質教育的重要因素。家長選擇素質教育的需求也很復雜，“有的是圖省事，沒時間管孩子丟給我們管，相當于青少年托管?！标惪湛春镁揞^一起建設素質教育，“我們這個行業(yè)其實還處于工業(yè)時代，希望巨頭們能將我們帶入互聯(lián)網時代?！?/p>
巨頭進場，會成為攪動市場的“鯰魚”嗎？
10后的 “新少年宮”
當下，素質教育依舊處于“草莽”階段。而現實是，對于抓住素質教育這根救命稻草的教培機構而言，曾經的資本神話或許難以再現。
面對巨頭的進場，主打素質教育的幾家機構都對表示并沒受到影響，一家地區(qū)內素質教育的小巨頭向Tech星球透露，他們一直在看新東方好未來關閉的校區(qū)，如果點位不錯就收進來，繼續(xù)擴大規(guī)模。作為已經在行業(yè)內蟄伏了十幾年之久的機構，不斷有投資人上門和創(chuàng)始人談融資，但即使已經符合上市標準，創(chuàng)始人只想悶聲發(fā)財。
素質教育市場，某個垂直領域或者區(qū)域內的幾個小巨頭起頭并進，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生源、師資以及口碑，雖同屬于教培行業(yè)，素質教育與學科教育卻有著本質的區(qū)別，對于學科類企業(yè)而言，轉型意味著一切重新開始。
幾家素質教育的銷售均對Tech星球表示，招生基本無需拉新，熟人轉介紹這樣的方式比較多，成本也很低。
其次，相比學科教培的線上教學、大班教學模式，素質教育類的培訓往往只能小班教學，并對教學場地、設備有著較為嚴格且特殊化的要求。由于非標的教學特質，曾經大力出奇跡的標準規(guī)模復制的路子在讀素質教育類產品行不通。
思丞所在的教育機構也想轉型素質教育，一開始選擇的是寫作方向，但是寫作仍然和學科擦邊，后來索性放棄，轉型托管。
素質教育的涉獵廣泛，從思維、美術、音樂、體育等多個方向，曾經的教育巨頭無法確定未來的哪個方向，采取的路徑往往都是大而全，想做新時代的少年宮。
雖然素質教育改變了，但是依舊沒有改變的是“考試味”。
在青島新東方學校的中考體育課程招生簡章中，特別替家長加粗強調了體育的專注度。2020年青島新中考方案正式實施，體育與健康將與物理、化學、歷史、道德與法治組成第一組合，總分400分，劃分為ABCD共4個等級；達到C級以上（排名前75%的同學）有資格參加公辦普通高中錄??；達到B級以上（排名前45%的同學）：有資格參加優(yōu)質公辦普通高中錄取。
另一則圍棋招生公告中，某家教育機構特地指出，圍棋特長對于孩子未來升學的幫助不小，例如北大有針對棋牌特長生降65分優(yōu)惠錄取的政策，清華圍棋特長生可以享受降20分左右的錄取優(yōu)惠政策，上海高校（復旦、上海財經等）圍棋高水平運動員在高考中享受二本線分數和二本線的六五折分數的優(yōu)惠政策等。
教培機構還在用曾經的最熟悉的老一套對待素質教育，而對家長來說，在學科教培時代，新東方的王牌是英語，學而思主打數學，放在素質的圈子里，曾經各家大教培機構在素質教育面前已無太大的不同。
素質教育對應試教育的矯正，背后是提升國民素質，踐行實踐精神，塑造“個性化的青少年”的隱形需要，而把素質教育淺表化理解，當成了一個大筐，縮小了素質的內涵，素質教育，或將長路漫漫。
